哪里去?”
朱恺道:“要买些物件,到苏州去。”
姚明道:“是哪个去?”
朱恺道:“是我去。”
姚明道:“去做什么?”
朱恺道:“去买些尺头,来本地卖。”
姚明道:“几时起身?”
朱恺道:“后日早。”
姚明道:“这等,我明日与大哥发路!”
朱恺道:“不消,明日是我做东作别。”姚明就陪他买了些礼物,各自回家。
次日果然寻了陈有容,与姚明、周至、宗旺一齐到酒楼坐下。
宗旺道:“不见大哥置货,怎就起身?”
朱恺道:“带银子去那边买。”
陈有容道:“多少?”
朱恺道:“百数而已。”
周至道:“兄回时,羊脂玉簪,纱袜,天池茶,茉莉花,一定是要寻来送陈大兄的了。”
姚明道:“只不要张公街、新马头顽得高兴,忘了旧人!”
朱恺道:“须吃裘龙笑了,断不!断不!”
到会钞时,朱恺拿出银子,道:“这番作我别敬,回时扰列兄罢!”众人也就缩手谢了。
分手,宗旺道:“明日陈兄一定送到船边。”
朱恺道:“明日去早,不消。”
姚明道:“‘送君千里,终须一别。’也便省了罢。”朱恺自回。
只有姚明,因没了赌中酒(附注:赌中酒,指可以在赌博中受其哄弄的人,。下文之“今日赵家来了个酒”、“怕再没这样一个酒了”等句之“酒”,意皆与此同),心里不快,正走时,只见背后一个人,叫道:“姚二哥!哪里去?”
正是赌行中朋友钱十三,道:“今日赵家来了个酒,你可去与他来一来。”
姚明道:“不带得管。”
钱十三道:“你常时大主出,怕没管?”
姚明暗道:“苦!我是慷他人之慨,何尝有什银子?”利动人心,也便走去。
无奈朱恺不在,稍管短,也就没胆,落场掷着是跌八,尖五,身边几钱碎银输了,强要去复,连衣帽也除光,只得回家。
一到家中,迎着家婆开门,见他这光景,道:“什模样!前日家中没米,情愿饿了一顿,不曾教你把衣帽来当,怎今日出去,弄得赤条条的?要赌,像朱家有爷(外门内争)在前边,身边落落动,拿得出来;去赌,你有什家计,也要学样?我看你平日只是叨贴仙些,明日去了,将什么去赎这衣帽!”
姚明道:“没了朱恺,难道不吃饭?”
家婆道:“怕再没这样一个酒了!”絮絮聒聒,再不住声。
弄得姚明,翻翻复复,整醒到天明,想出一条计策。
忙走起来,寻了一顶上截黑、下截白的旧绒帽;又寻了一领又蓝、又青、一块新、一块旧的海青,抖去些黰气,穿上了;又拿了一件东西,悄悄的开了门,到朱恺家相近。此时朱恺已自打点了个被囊,一个挂箱,雨伞、竹笼等类,烧了吉利纸出门。
那父亲与母亲送在门首,道:“一路上小心,早去早回!”朱恺就肩了这些行李走路。
才转得个湾,只见姚明道:“朱大哥!小弟正来送兄,兄已起身了,此去趁上一千两!”
朱恺道:“多谢金口!”
姚明道:“兄挑不惯,小弟效劳何如?”
朱恺道:“岂有此礼?”两个便一头说,一头走,走到靖江县学前,此时天色黎明,地方僻静,没个人往来。
朱恺是个娇养的,肩了这些,便觉辛苦,就庙门槛上少息。姚明也来坐了。朱恺见他穿戴了这一套,道:“姚二哥,怎这样打扮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