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现在，面对一片自然山野，他却意满神动，柔情大发，用一温和雅静的声音喃喃着：“留侯把荣誉利禄都抛在脑后，晚年就隐居在这里…”

我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动情，印象太了。此前他从来不曾这样，他属于那善于驾驭情的人。记得路经洛川时，国民党一名军长来拜见他。这位军长是周恩来在黄埔军校教过的学生，见面那一刻，军长叫了声“老师！”整个脸孔、嘴和敬礼的手就都激颤起来，情无法抑制地奔过来用双手枪握周恩来伸的手。周恩来不那么情外；情而不失常，亲切而不变态，关心而不形于；那从容似，大度似海的风度直令我心灵震颤，立刻被迷住了。那时我还不明白这是人类文明的力量，我只到他与我过去见过的所有人都有某些不同，虽然说不不同在哪里？那一瞥目光，一个微笑，一次握手，一声问候、甚至举手投足都有着既生疏又一见如故的亲切人的魅力。

“走，看张良庙去！”周恩来率先朝山上走去。后来得知那儿叫紫柏山。他一向走得快，我们跟着常吃力。

我们100多人纷纷下车，心里不免纳闷：这一路多少古迹啊，从没说过看看。特别是在西安，住的时间长，名胜古迹又多，还不时有各方人士邀请，周副主席却一末看。如今特意钻这大山沟来看什么古迹？不理解！

我近在咫尺地看着他眺望着下车，眺望着立住脚，就那么保持眺望的姿态站了很久；双手环抱前，肩膀随着呼起伏，一副久违了的神情，像游终于回到故乡，带着静温无言的激颤要寻回遥远的记忆…“周副主席来过？”当时的副官老钟小声问。

登上授书楼时，我终于忍不住问：“周副主席，为啥要给张良修庙呢？”

“周副主席，张良庙是谁呀？”

周思来摇摇，没作声。在他最突的特征——两的黑眉下，波光闪烁的两显得情脉脉，神思悠悠。

他也不迷茫。他已经勇敢、自信、明智地选定了自己在中国革命和中国历史上的位置，并且当仁不让地在这个位置上持奋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。

而这里，山间原有的自然风貌仍然存在；仰面眺望，柯争翠，万木葱茏。5月的光下，在寂静的气中草的芬芳悄悄蒸腾，那些挡住视野的陡岩石不时地闪青白的反光。

前方轻烟缥缈，笼罩了一片建筑。卡车停在了镇西。

我的家乡在四川，远僻在中国内地而控揽了一条长江。我祖祖辈辈的双脚都是于泥土中。在我12岁时，双臂已经像大人一样挥动起锄。可是，军阀混战，更有帝国主义的炮舰和经济压力，沿着那长江溯到四川，于是，每年都有5万两以上的白银顺江四川中国。没有什么语言能够描绘那社会的霉烂与五颜六的罪恶和苦难，中国的命运像游丝一样缥缈。于是，12岁的我便扔下锄抓起长矛大刀，参加了红军。那是1933年，参加红军后我才开始学文化。

“都下来吧。”车门开了，传来招唤：“去看古迹！”

周恩来望我一，还没说什么，另一名警卫已经跟着嘟囔：“我们那边关帝庙很多，关公是英雄。张良——？”

泽东气吞山河地歌：“惜秦皇汉武，略输文采；唐宗宋祖，稍逊风；一代天骄成吉思汗，只识弯弓大雕。俱往矣，数风人，还看今朝！”

“张良是古代一位英雄，帮助刘打天下，统一全中国，建立了历史上著名的汉王朝。”周恩来一边登山，一边用通俗的语言作解释：“后人为他修的庙就叫张良庙。”

沿途景致在悄悄发生变化。陕北原受雨侵蚀，形成塬、峁、梁、沟如大海一样波状起伏的地貌。

周思来已经下车。他一面，我们这些警卫就本能地摸住腰间的德国20响快慢机，环绕着警卫在四周。

我明白一些，却另生纳闷：张良只是帮助汉祖刘打天下，周恩来怀古，为什么不看汉祖也不看更早的秦始皇，偏偏要看张良呢？

怎么学文化？比如这次参观张良庙，我这里刚犯嘀咕，前边已经有人问声：

我顺他的目光望去，一片青绿中缀着八九座红的庙宇式的建筑。正觉茫然，周恩来已经挥起右手。他的右臂断过不久，有人说是跟江青赛摔断的，有人说是跑时，路边窜条大黄狗惊了摔断的，3个月前刚从苏联治疗回来，胳膊仍然伸不直，习惯地弯在前；挥动时，半侧和肩膀随着一动，好像全用力，反而使他的动作凭添了一分量和魅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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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良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说过，却又不甚明白。你不要笑，我是放娃，不像现在的孩都有学上。

周恩来忽然

经宝、凤县，卡车在崎顺的土石路上颠簸，午后驶一大山沟。

拐过一弯，卡车哼了一声，我听到有人嚷嚷：“苗台镇！”

当泽东把秦皇汉武，唐宗宋祖乃至那位一代天骄统统踩于脚下时，周恩来又在想什么？什么？

那天，我们100多名工作人员和警卫人员，跟随周恩来，分别爬上3辆卡车，开始了艰苦的旅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