礼者必诛,宜作鹰鸇逐兔。倘有犯者不赦,毋令鲸鲵漏诛。一清毒秽,庶溥王仁,伫看风霆,以将威武。右檄东海龙神。准此!
□□(写毕),差一员听事官打点一副猪羊,在海口祭献,把这檄焚在海边。是夜,也不知是海神有灵,也不知是上天降鉴。先是海口的人听得波涛奋击,如军马骤驰,风雷震荡,似战鼓大起,倏忽而去。前溪地方住的但听:
霹雳交加,风雨并骤。响琅琅雷驰铁马,声吼吼风振鼓鼙。扬沙拔木,如兴睢水之师;振瓦轰雷,似合昆阳之战。怒战九天之上,难逃九地之踪。铦牙到此失雄锋,利爪也疑输锐气。正是:
残鳞逐雨飞,玄血随风洒。
贪淫干天诛,竟殪轰雷下。
风雷之声,自远而近。溪中波涛上射,云雾上腾,似有战伐之声。一会儿,霹雳一声,众声都息,其风雨向海口而去。
这些村民道:“这一个霹雳,不知打了些什么?”到得早间,只听得人沸反道:“好一条大蛇!”又道:“好一条大龙!”又道:“是昨夜天雷打死的。”
蜿蜒三十丈,覆压二、三亩。鳞摇奇色,熠耀与日色争光;爪(原文缺失)(挺刚)钩,(原文缺失)(犀)科与戈锋竞锐。双角峥嵘而卧水,一身伏蹇而横波。空思锐气嘘云,只见横尸压狼。
仔细看来,有角有爪,其色青,其形龙,实是一条大蛟。
众人道:“这蛟不知有什罪过?被天打死。”有些道:“每年四、五月间,它在这里发水,淹坏田禾,都是它罪过。今日天开眼,为民除害。”不知它也只贪这蚌珠,以致丧身,死在夏公一檄。
里递申报县官,县官转申,也申到夏尚书处。夏尚书查它死之一日,正夏尚书发檄之夜。尚书深喜海神效命,不日诛殛妖蛟。这妖蛟,它气候便将成龙,只该静守,怎贪这蚌珠,累行争夺,竟招杀身之祸。叹息道:“今之做官的,贪赃不已,干犯天诛的,这就是个样子!”又喜蚌珠可以无患,湖民可以不惊,自己精忱,可以感格鬼神。
后来因为治水,又到湖州。恍惚之中,又见前妇人携前女子,还有一个小女子,向公敛衽再拜道: “前得公手札,已自缩强邻之舌。后犹呶呶不已,公投檄海神,海神率其族属大战前溪,震泽君后行助阵。妖蛟无援势孤,竟死雷斧之下。借一儆百,他人断不复垂涎矣!但我母子得公锄强助弱,免至相离,无以为报,兹有幼女郎如,光艳圆洁,虽不及莹然,然亦稀世之珍,愿侍左右。”
夏尚书道:“妖蛟以贪丧身,我复利子次女,是我为妖蛟之续耳,为断不可!”
妇人道:“妾有二女,留一自卫,留一事公。脱当日非公诛锄,将妾躯壳亦不能自保,况二女乎?实以公得全,故女亦输心,愿佐公玩。”
公曰:“据子之言,似感我德。今必欲以女相污,是浼我、非报我了。且夺子之女不仁,以杀蛟得报不义。”却之再三。
妇人见公意甚坚,乃与二女再拜泣谢:“公有孟尝之德,妾不能为隋侯之报,妾愧死矣。唯有江枯石烂,铭德不休耳!”荏苒而去。
公又叹息:“一物之微,尤思报德。今世多昧心之人,又物类不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