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三回

　保残疆血战台南府　谋革命举义广东城

话说肇廷提起了刘永福守台南的事，大家知dao他离开台湾还不甚久，从那边内渡的熟人又多，听到的一定比别人要真确，都cui着他讲。肇廷dao：“刘永福虽然现在已一败涂地，听说没多时，才给德国人营救了chu险。但外面议论，还是沸沸扬扬，有赞的，有骂的。赞他说的神chu鬼没，成了《封神榜》上的姜子牙；骂他的又看zuo抗旨害民，像是《平台记》里的朱一桂；其实这些都是挟持成见的话。平心而论，刘永福固然不是什么天神天将，也决不会谋反叛逆，不过是个有些胆略、有些经验的老军务罢了。他的死抗日军，并不想建什么功，立什么业，并且也不是和威毅伯有意别扭着，闹法、越战争时被排斥的旧意见。他明知daoma关议约时，威毅伯曾经向伊藤博文声明过，如果日本去收台，台民反抗，自己不能负责。现在台民真的反抗了。自从台北一陷，邱逢甲、林朝栋这班士绅，率领了全台民众，慷慨激昂地把总统印绶ying献给他。你们想，刘永福是和外国人打过死仗的老将，岂有不晓得四无援助的孤岛，怎抗得过乘胜长驱的日军呢！无如他被全台的公愤，bi1迫得没有回旋余地，只好tingshen而chu，作孤注一掷了。只看他不就总统任，仍用帮办名义担任防守，足见他不得已的态度了。老实说，就是大家喧传刘大将军在安平炮台上亲手开炮，打退日本的海军这才是笑话呢！要晓得台南海上，常有极利害的风暴，在四五月里起的，土人叫zuo台风，比着英、法海峡上的雪风还要凶恶。那一次，日舰来犯安平，恰恰遇到这危险的风暴。永福在炮台上只发了三炮，日舰就不还炮地从容退去，那全靠着台风的威力，何尝是黑旗的本领呢？讲到永福手下的将领，也只有杨紫云、吴彭年、袁锡清三四个人肯chu些死力，其余都是不中用的。所以据愚见看来，对于刘永福，我们不必给他捧场，也不忍加以攻击，我们认他是个有志未成的老将罢了。我现在要讲的，是台湾民族的一bu惨史。虽然后来依然葬送在一班无耻的土人手里，然内中却chu了几个为zhong族牺牲、死抗qiang权的志士。”合座都鼓着掌dao：“有这等奇事，愿闻，愿闻！”

那当儿，席面上刚刚上到鱼翅，梦兰chu堂唱尚未回来。娘姨大姐满张罗的斟酒，各人叫的林、陆、金、张四金刚等几个名ji，都还hua枝招展地坐在肩下。肇廷dao：“自从永福击退了日舰后，台民自然益发兴高采烈。不到十日，投军效命的已有万余人。永福趁这机会，把防务严密bu署了一番。又将民团编成二十营，选定台民中著名勇士二人分统了。一个最勇敢的叫徐骧，生得矮小jing1悍，膂力过人，tiao山越涧，如履平地，不论生番和土人，都有些怕他。一个林义成，原是福州人，从他祖上落籍在嘉义县，是个魁伟的丈夫，和徐骧是师兄弟，本事也相仿。把这两个人统率民团，自然是永福的善于驾驭。还有一个叫zuo刘通华，是朱一桂bu将刘国基的子孙，在当地也有些势力，和徐、林两人常在一起，台人称zuo‘台南三虎’。不过刘通华生得獐tou鼠目，心计很shen，远不如徐、林两人的豪侠。徐骧因为是自己的同dao，也把他引荐给永福，zuo了自己bu下的帮统。编派已定，徐、林两人日夜cao2练兵ma。甫有tou绪，那时日军大队已猛攻新竹。守将杨紫云只抗月余，大小二十余战，势危请援。徐骧和林义成都奉了永福命令，星夜开赴前敌。刚走过太甲溪，半路遇见吴彭年，方知dao赴援不及，新竹已失，杨紫云阵亡。日军乘胜长驱，势不可当。于是大家商定，只好退守太甲溪。且说那太甲溪，原是一个临河依山的要隘，沿着溪河的左岸，还留下旧时的砖垒，山巅上可以安置炮位。当下徐骧、林义成领着民团，帮同吴彭年把队伍分扎在岸旁和山上，专候日兵来攻。

“那天正是布置好了防务的临晚，一lun火红的落日，已渐渐没入树一般cu的高竹林后面，在竹罅里散chu万dao紫光，返照在正在埋锅造饭的野营和沿河的古垒上，映得满地都成了血se。夏天炙蒸已过，chui来的shi风，还是热烘烘的。就在这惨淡的暮霭里，有两个少年在砖垒上面，肩并肩地靠在古垒的炮堵子上低低讲话。两人tou上都绕着黑布，shen上穿着黑布短衣，黑缠腰。腰带上左挂ma枪，右cha标枪。两tui满缠着一se的布，脚蹬草鞋。一个长不满五尺，面似干柴一般的瘦，两yan炯炯有威；一个是个稍长大汉，圆而黑的一张ju脸。那瘦小的不用说是徐骧，长大的便是林义成。那时徐骧yan望着对岸，愤愤地dao：‘他妈的！那矮鬼的枪炮真利害，凭你多大本领，pirou总挡不住子弹。我们总得想一个巧妙的法子，不guan他成不成，杀他一个痛快，也是好的！’林义成dao：‘说的是！有什么法子呢？’徐骧沉yin了一回dao：‘大冈山上的女武师郑姑姑，不是你晓得的吗？拳脚固然练得不坏，又会一手好标枪。懂得兵法，有神chu鬼没的手段，番人没个不畏服，奉她zuo女神圣。我想若能请她chu来带助我们，或者有些办法。’林义成扬了一扬眉，望着徐骧dao：‘她肯chu来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