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回

白水滩名伶掷帽　青yang港好鸟离笼

上回书里，正说兴中会党员陆皓冬，请他党友杨云衢，到燕庆里新挂牌子改名曹梦兰的傅彩云家去吃酒解闷。在间bi房间里一班广东阔客口中，得到了陈千秋在日本的消息，皓冬要向大姐阿mao问那班人的来历。我想读书的看到这里，一定说我叙事脱了筝了，彩云跟了张夫人chu京，路上如何情形，没有叙过。而且彩云曾经斩钉截铁地说定守一年的孝，怎么没有满期，一踏上南边的地，好象等不及地就走ma上章台呢？这里tou，到底怎么一回事呢？请读书的恕我一张嘴，说不了两tou话。既然大家xing急，只好先把彩云的事从tou细说。

原来彩云在雯青未死时，早和有名武生孙三儿勾搭上手，算ding了阿福的缺。他们的结识，是在宣武门外的文昌馆里。那天是内务府红郎中官庆家的寿事，堂会戏唱得非常热闹，只为官庆原是个纨袴班tou，最喜huan听戏。他的姑娘叫zuo五妞儿，虽然容貌平常，却是风liu放诞，常常假扮了男装上馆子、逛戏园，京师里chu名的女戏迷。所以那一回的堂会，差不多把满京城的名角都叫齐了，孙三儿自然也在其列。雯青是翰院名liu，向来瞧不起官庆的，只是彩云和五妞儿气味相投，往来很密，这日官家如此热闹的场面，不用说老早的鱼轩莅止了。彩云和五妞儿还有几个内城里有ti面的堂客，占了一座楼厢，一bi听着戏曲，一bi纵情谈笑，有的批评生角旦角相貌打扮的优劣，有的考究胡子青衣唱工zuo工的好坏，倒也议论风生，兴高采烈。看到得意时，和爷儿们一般，在怀里掏chu红封，叫丫鬟们向戏台上抛掷。台上就有人打千谢赏，嘴里还喊着谢某太太或某姑娘的赏！有些得窍一点的优伶，竟亲自上楼来叩谢。这班堂客，居然言来语去地搭讪。彩云看了这般行径，心里暗想：我在京堂会戏虽然看得多，看旗人堂会戏却还是第一遭，不想有这般兴趣，比起ba黎、柏林的tiao舞会和茶会自由快乐，也不相上下了。正是人逢乐事，光yin如驶，彩云看了十条chu戏，天已渐渐的黑了。彩云心里有些忐忑不安，恐怕回去得晚，雯青又要罗嗦。不是彩云胆小谨慎，只因自从阿福的事，雯青把柔情战胜了她。终究人是有天良的，纵然乐事赏心，到底牵chang挂肚，当下站了起来，向五妞儿告辞。五妞儿把她一拉，往椅子上只一揿，笑着dao：“金太太，您忙什么，别提走的话，我们的好戏，还没登场呢！”彩云dao：“今儿的戏，已够瞧了，还有什么好戏呢？”五妞儿dao：“孙三儿的《白水滩》，您不知dao吗？快上场了！您听完他这chu拿手戏再走不迟。”彩云听了这几句话，也是孽缘前定，shen不由主地ruanruan儿坐住了。一霎时，锣鼓喧天，池子里一片叫好声里，上场门绣帘一掀，孙三儿扮着十一郎，toudai范yang卷檐白缘毡笠子，shen穿攒珠满镶净se银战袍，一gen两tou垂穗雪线编成的白蜡杆儿当了扁担，扛着行nang，放在双肩上，在万盏明灯下，映chu他红白分明、又威又俊的椭圆脸，一双旋转不定、神光四she1的吊梢yan，高鼻长眉，丹chun白齿，真是女娘们一向意想里酝酿着的年少英雄，忽然活现在舞台上，高视阔步地向你走来。这一来，把个风liu透ding的傅彩云直看得yanhua缭luan，心tou捺不住突突地tiao，连阿福的伶俐、瓦德西的英武都压下去了。彩云这边如此的chu神，谁知那边孙三儿一chu台，瞥yan瞟见彩云，虽不认得是谁家宅眷，也似张君瑞遇见莺莺，魂灵儿飞去半天，不住地把yan光向楼厢上睃，不期然而然的两条yinyang电，几次三番地要合成jiaoliu，爆chu火星来。可是三儿那场戏文，不但没有脱卯，反而越发卖力，刚刚演到jin要的打gun前面，tiao下山来，嘴里说着“忍气吞声是君子，见死不救是小人”两句，说完后，将tou上dai的圆笠向后一丢，不知dao有心还是无意，用力太大，那圆笠子好象有yan似地滴溜溜飞chu舞台，不偏不倚恰好落在彩云怀里。那时楼上楼下一阵鼓噪，像吆喝，又像huan呼，主人官庆有些下不来，大声叫戏提调去责问掌班。哪里晓得彩云倒坦然无事，顺手把那笠儿丢还戏台上，向三儿嫣然一笑。三儿劈手接着，红着脸，对彩云请了个安。此时满园里千万只yan，全忘了看戏文，倒在那里看他们串的真戏了。官庆却打发一个家人上来，给彩云dao歉，还说待一会儿戏完了要重chu1孙三儿。彩云忙dao：“请你们老爷千万别